【第八章】
‘主司城貞子,為陳侯周臣’一段,從古為疑。司城之官,則於宋有據,而於陳無證。其為宋大夫,姑當依注。然而若陳侯周,則注明云懷公子,而今案世家懷公之子名越,初未嘗有以周為名者。又云楚滅無謚,而又案年表,見滅於楚者乃湣公,未嘗無謚,且湣公六年又有‘孔子來’之文,則固知孔子之至陳,然亦未可言‘為陳侯周臣’也。似難臆説。竊意:周字似不是陳君之名,無乃周急之周,如後章‘君之於氓固周之’之周是與?蓋孔子此時當阨於宋,急於避患,則固不睱擇君為公養、際可等仕矣,有以得為諸侯之周臣尚幸耳,即見其窘急之極。然而猶必主貞子,未嘗妄借先客於非人之地,則其慎所宗之義究可見矣,故以是為言。若是,庶可以盡釋羣疑,而古無言者,未知果然否。
上章伊尹從成功上辨説者之不然,此章孔子從不遇上辨説者之不然。聖人於成不成、遇不遇之際,一視於天,而惟義之在而已。夫其視天而行義一也,有成不成、遇不遇之異者,何也?繫乎人君之道有升降耳。故説者必曰:得成湯之君,則固可以義得之,而若值後世之君,則不可無闊狹變通云爾。此世俗所謂識時達權之論也。非不聞古聖人之義,而猶尚苟且不已者,為此也。君子則不然,但知有禮義而已。不惟知得之有命,究竟知失之亦命。則私小周旋,必無益於得失之數,所以確乎其守之不撓,而終見無古今時勢之殊矣。故此二章相次,而世俗必至之疑無不破惑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