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傳三章】
鳥止於丘隅,正如人止於邦畿,孔子何以有‘不如鳥’之嘆?此正深思處。鳥微而人大,鳥賤而人貴,其性不同矣。故責鳥之止輕,只丘隅足矣;責人之止重,孝不如大舜,忠不如周公,學不如孔子,皆不可謂充其性而得其止也。然則雖直曰‘人不如鳥’可也,而其辭乃曰‘可以人而不如鳥乎’,其為心惻怛忠厚,其為辭婉轉寬綽,有無限嗟惋,無限勸戒,真個是聖人之言也。
詩傳則六義皆在傳頭,而此處則在於當句訓釋已盡之下,蓋各有攸當也。
瑟字訓‘嚴密’者,瑟縮是縮止之意,蕭瑟是秋風嚴肅收斂之象。
或曰:‘文王詩以上為知止,淇澳詩以下為能得。’此説似矣,然亦不然。章句於淇澳、烈文分言明德、新民釋之,若如或説,則此處亦當有知止、能得分釋,而無之,此可以見朱子本意也。文王詩以上皆備言明德新民、知止能得之意,而淇澳、烈文二詩只咏嘆其餘意耳。
‘盛德至善’,朱子以為聖人事,恐衛武公當不得。此處是斷章取義,似不可以衛武公局定看去。
‘於戲前王不忘’,裏面蕴得無限意思,雖以文章言之,儘高。至於所釋傳文,亦不過二十餘字,而舉君子、舉小人,舉天下、舉後世,或親或賢,或樂或利,都包在裏許。古人文字之簡密無滲漏,不圖其至於斯也。然而較看於‘於戲前王不忘’六字,猶覺冗長得些子。或曰:‘於戲二字似虚。’愚謂虚中藏實,此是嘆辭。前王所以新民之止於至善,都從那個嘆口形容得來。